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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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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郎老尷尬了。

先前,趙桂枝的那些親戚都說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,但一則口說無憑,二則也就是最重要的……

趙桂枝看起來真的不像是千金小姐啊!

她長得是很漂亮,但缺了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,看著就跟個鄰家小姑娘似的,半點兒距離感都沒有。再一個,江母也就罷了,她們婆媳倆的關系看起來是挺不錯的,但其實也談不上有多親密,完全沒有到無話不說的地步。

可江奶奶呢?

那就是個實打實的鄉下農村老太太,江奶奶大字不識一個,滿身的土氣那是洗都洗不掉的。關鍵是,江奶奶還特別嘴饞,瞅見啥新鮮玩意兒都想嘗一嘗味道,吃相也不好看,畢竟她是真的沒見過什麽世面。

饒是如此,趙桂枝依然跟江奶奶親近得很,那真的是半點兒嫌棄都沒有。陪老人家閑聊嘮嗑,給老人家做好吃的,經常一碗好吃的兩人分著吃……

請問,這麽個脾氣性子的趙桂枝,看著像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嗎?

可趙閏土卻告訴他,自家在府城裏,家裏奴仆成群,他本人還做著大買賣,哪怕趙桂枝並不是他親妹妹,可擱在這年頭,只要沒分家,親妹還是堂妹,有區別嗎?

二郎十分尷尬,他覺得可能是江母“教壞了”人家金嬌玉貴養大的大小姐。

趙閏土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,他可不認為還有人能教壞他妹。

見二郎這副模樣,他無所謂的擺擺手:“我就隨口這麽一吐槽,你不用太在意。”又道,“我聽陳哥說,你是個讀書人?咋樣?有功名了嗎?”

提到這事兒,二郎頓時緊張了起來。

他有種相看親事時面見對方長輩的感覺,哪怕對方只是大舅哥……那也是要了命的!

假如說,真的是在相看階段,他倒是沒那麽緊張,畢竟中意或者不中意就這麽一回事兒,實在要是看不上他,他也沒轍兒。

可問題就在於,他跟趙桂枝已經成親了,雖說當時是事急從權,可要是站在趙家人的立場上來看,搞不好就是乘人之危了。

二郎滿臉慎重的開始講述自家的情況。

剛開始倒是還成,說的是自己的姓名年歲以及何時考上秀才,這次來縣城裏的具體打算等等。可越是說到後面就越是離譜了,直接就變成了人口普查。

等趙桂枝過來時,看到的是一臉等待審判的二郎,以及滿臉懷疑人生的趙閏土。

“你們幹嘛呢?”

趙閏土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救星:“我就問他是不是讀書人,他給我來了個家族總介紹!我面試新人都沒見過那麽詳盡的簡歷,查戶口也不至於連三姑六婆都問到啊!要我說,政審都沒那麽誇張的!”

呃……

“先進去吧,待在院子裏聊天,你倆也不嫌冷得慌。”趙桂枝又能說什麽呢?這兩人明顯就不在一個頻道內。

趙閏土這邊是有下人的,因為是臨時在外的宅子,仆從肯定沒有祖宅那麽多,但裏外算在一起,也有七八號人了。

這會兒時間其實還早,反正肯定沒到午飯時間,因此趙閏土只讓人上了熱茶和點心,仨人坐下來好好說話。

“我有一個問題。”趙桂枝先發問了,“你在縣城裏既然是有宅院的,那為什麽昨個兒還要去客棧裏住嗎?你是有什麽大病嗎?”

她早就想問了,如果離得遠也就算了,但兩處的距離,步行也就半個時辰,就感覺這人挺有病的。

趙閏土一臉冷漠:“因為我跟你們一趟,昨個兒才到縣城裏。這處小宅子是很早以前置辦下來的,只留了個駝背老頭看著,也沒收拾打掃,就讓下人過來收拾,我在客棧裏講究一晚。”

“真矯情。”趙桂枝作為一個反矯達人,毫不猶豫的抨擊他,“不就是湊合一晚嗎?家舍東西都是現成的,至於半點兒委屈都受不了嗎?”

二郎示意趙桂枝給大舅哥留點兒面子,他本人雖然出身貧寒,但因為讀書的緣故,同窗之中也確實有一些家境殷實的,知曉有些人確實比較講究。再看趙閏土的衣著打扮言行舉止,感覺可比他那些同窗要貴氣多了。

也是,二郎的同窗最多也就是孝義鎮上的富戶,再就是附近一些莊子上的耕讀之家,哪裏能跟府城來的大家公子比?

可他的阻止顯然沒起到作用,趙桂枝對她哥嫌棄的不要不要的,完全沒看到二郎的暗示。

趙閏土:……

在沈默了半晌之後,趙閏土爆發出了一聲哭嚎:“妹啊!我的老妹兒啊!你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!你以前不是這樣的,你打小就是跟前好幾個丫鬟婆子,家裏人哪裏舍得你受半點兒委屈遭丁點兒罪啊!我妹啊,我可憐的妹妹啊!”

“啥玩意兒?”趙桂枝心說,你們臨時改了臺詞和劇本,能不能提前打聲招呼?

“妹啊!你是不是把從前的事兒都給忘了?你是府城名門趙府的大小姐啊!我是大房的大少爺,你是二房的大小姐。咱們這一輩兒,只得了我們這倆金玉疙瘩!”

趙桂枝:……

你丫的不就是塊土疙瘩嗎?

好在,她清楚的知道眼下是屬於劇情時間,因此硬生生的忍住了沒吭聲,一副我看你怎麽繼續往下編的模樣。

“都怪二叔!都是他的錯!要不是因為他這人太不著調了,也不會把二嬸氣到回了娘家!二嬸還把你帶走了,我的妹兒啊!”

噢,所以她是父母離婚的人設嗎?

“那我爹娘呢?”趙桂枝忍不住問道。

“我也不知道啊……我的意思是,我會幫你查的。”趙閏土之所以臨時改口,完全是因為趙桂枝露出了“要你何用”的表情。他雖然沒多大把握,但還是決定先承諾了再說。

男人嘛,得先把承諾給敲實了,至於怎麽做那是以後的事兒了。

“所以咱們老趙家,現在就只剩下我和你還有奶奶了?”趙桂枝奇道,“還有旁的親戚不?”

“還有一個表叔,他跟你爹感情特別好,比跟我爹還要好。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那才是他親兄弟呢。對了,表叔姓劉,也在咱們這個縣裏,是個實打實的啃老族。”

趙桂枝:……

你信不信我小舅打死你啊?!

二郎面露疑惑,其實他早就發現了,趙閏土說的很多話他都不太明白。不過,他也沒往深處想,只道人真不愧是府城來的大家少爺,說話都跟旁的人不同。

另外,他也發現了趙閏土這人其實挺好說話的,猶豫了一下後,便問道:“何謂啃老族?”

“就是白瞎活了一把年紀,也不找份工來做,連掙錢養活自個兒的能耐都沒有,還要讓家裏的老人來養活他。”趙閏土回憶了一下陳屠夫給他的消息,又補充了一句,“啃老人留下來的遺產也算,咱們府城那邊,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人了!”

二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。

其實他真沒見過這樣的人,擱在鄉下地頭,除了小毛孩子外,所有人都是要幹活的。壯勞力下地勞作,女人和老人則忙活家裏屋外那些事兒,像每戶人家的菜園子就是女人來打理的,養雞鴨或者豬羊這類事兒,也是女人在做。當然,男人也不光是要種地,農閑了也會外出打零工貼補家用。再比如像修繕房屋、上山砍柴等等,也都是在做的。

甚至連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們都是會幫著家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兒,像幼娘,七八歲就開始照顧當時才兩三歲的虎頭了,大孩子照顧小孩子,屬於很常見的事兒。

沈吟了一番後,二郎道:“我倒是從未往這方面想過,像我家,除了我奶奶之外,人人都是做事的。”

趙閏土看了他一眼,似是在判斷他的年紀:“你奶奶跟我奶差不多大吧?小六十了?”

“不止呢。”趙桂枝提醒他,“你是長房長孫,二郎是在家裏還有哥哥姐姐,再說我公公也不是老大啊,他是三房。奶啊,都快八十了。”

倒是跟她上輩子的奶奶歲數相當。

“挺好挺好,家有一老如有一寶。”趙閏土顯然也想到一塊兒去了,斜眼看妹子,“你對二郎奶奶可親近了,對吧?瞅著就跟自個兒奶奶似的,對吧?”

“那可不!她倆一樣兒!”趙桂枝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,隨後才意識到不太對,忙描補道,“其實我都忘了自己有沒有奶奶,就是看到江奶奶特別親近,感覺就跟我親奶奶一樣。”

二郎:……

不用解釋了,再解釋下去,他就要懷疑堂堂府城名家趙府的老太君到底是什麽情況了。

“二郎,你要是有空的話,可不可以先跟我去一趟府城看奶奶?她就算年歲比咱們奶奶小一些,到底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,總不能叫她千裏迢迢來看咱們這些晚輩吧?”

二郎嚇了一跳:“你這話說的,當然得是咱們去拜訪老人家,什麽事兒能同拜訪長輩相比?”

趙閏土偷偷的給趙桂枝使眼色,暗示你找的這個嘴可真甜。

不過,趙桂枝卻知道二郎那不是嘴甜,他是真的這麽想的。當下,她就拍板道:“哥!你給安排安排,咱們明個兒就去府城!”

“你玩我啊?”趙閏土斷然拒絕,“你以為去府城是你坐高鐵……我是說,你知道府城有多遠嗎?我來縣裏是辦正事兒的,起碼也得等我辦完事情後,才能帶你去。”

趙桂枝露出了神秘的微笑,心說回頭見著奶奶,我一定要告訴她老人家,因為哥哥不允許,所以才晚了好多天來看她!

君子報仇十年不晚,桂枝報仇……那是要收利息的!

幸好,比起想一出是一出的趙桂枝,二郎更有規劃一些。他倒是不介意立馬出發,但既然趙閏土還有事要辦,他就決定趁這個時間,拜訪一下縣城裏的幾個學堂。

來之前,他已經拿到了之前鎮學裏先生給的推薦信,當然還有幾篇他覺得不錯的文章詩詞,再就是他秀才公的身份了。當初報喜的差爺是給了他官文的,但還需要他去縣衙門找文書確認一下,如果是一等到三等的,還能領取不同額度的米糧銀兩。

去學堂自薦肯定是不能帶著妻子的,在午飯之後,二郎就出門了,帶了一個趙閏土分給他的十來歲少年郎,充作隨從。

趙閏土則優哉游哉的捧著茶消食:“來來,老妹兒啊,這下咱們總算可以好好聊一聊了。說說看,你對這個男人啥看法?”

“你真八卦!”趙桂枝斜了他一眼,“我表哥知道是你很開心吧?這下好了,他不是唯一一只單身狗了。”

假如這話是對陳屠夫說的,這會兒他就該高呼紮心了。可惜,趙閏土不吃這套,或者應該這麽說,陳屠夫是非主動性單身,而他卻是主動單身。

俗稱,自找的!

趙桂枝也有話要問這倒黴堂哥:“來來,老哥啊,說一下你是怎麽涼的。我先說我自個兒,我是啪嘰一下摔到了水裏,那種溺水的窒息感覺,太難受了。幸好,二郎救了我,我還當時迷迷糊糊的,只看到了他的臉,還以為哪個救生員那麽帥氣迷人,等我獲救以後一定要找小哥哥要微信。結果……”

“就直接嫁了,你可真行!”趙閏土略吐槽了一句,就說起了自己,“我比你簡單,我就是眼睛一閉一睜,就過來了。”

更深刻的原因是,他前陣子加班過度了。人家是九九六、零零七,他更狠,連著加班一周,算在一起只睡了不到五六個小時。好不容易忙過了一段落,準備回家好好休息一下,結果才剛到家沒多久,他奶就接了個電話,然後咯嘣一下厥過去了。

自打他父母過世後,他奶就是他最親的人了。哪怕還有二叔二嬸和堂妹,那感覺還是不一樣的。

他一面累得要死,一面又嚇得要死,及時想起來醫院就在小區對面沒多遠,索性邊通知醫院準備急救,邊開車送奶奶出家門。

再然後,他人就沒了。

“反正我睜眼一看,好家夥,咱們家的大胖奶奶啊,一下子就給年輕了二十歲。雖然還是個小老太,臉上滿是皺紋,但六十歲和八十歲的狀態可差太多太多了!”

“五十九!回頭奶奶該罵你給她瞎加歲數了。”趙桂枝“友善”的提醒道。

“對對,你說得對!還有啊,你給我說句實話,你男人那學問水平到底咋樣?他要是天縱奇才,那當我沒說這話。要是學問也就一般般……要不要跟哥合作一把?”

趙桂枝對於二郎的情況還是挺了解的,要說天賦,那肯定是有的,等閑人是沒辦法從村學出去,還在鎮上的學堂名列前茅的。

但要說天縱奇才,那也是不可能的。二郎在鎮學都沒辦法做到遙遙領先,到了縣城裏,就算運氣好被縣學錄取了,估計也就這麽一回事兒。努力幾年,也許會超過大半同窗,可是……

穿越至今,趙桂枝已經明白了科舉制度有多殘酷,他根本就不是跟自己的同窗比,而是跟其他千千萬萬的學子比。

“我覺得充其量就是你這個水準,跟我表哥都沒法比。”趙桂枝無比耿直的說道。

趙閏土:……

這妹子可真實誠呢!

他是什麽水準?就是一路順順利利的念完了九年制義務教育,然後考了市裏一個還不錯的高中,三年後面臨高考,正常發揮上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。

你要說他完全沒天賦,那是不可能的,好歹他也是一本院校的。但要是有天賦,比他牛逼的人可太多太多了。

陳屠夫就不同了,人家才是學霸。可就算是學霸好了,擱在這年頭的科舉制度裏,想要出頭仍然是極為艱難的。

趙閏土思量了片刻:“這樣吧,他不是說要去縣學嗎?咱們也估不出來他真實的實力,我知道縣學只收取秀才作為學生,但並不是所有的秀才都能進去的。看那頭怎麽說。”

“然後呢?”

“要是人家專業人士不看好他,就讓他跟著哥混!”

“所以,哥你到底是幹啥的?你不會指望二郎跟你做買賣吧?他雖然是農家子,沒有別的讀書人那般清高,可他好像也沒準備走商路。”

趙閏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這個一年未見的傻老妹兒:“哥是幹啥的,你不知道?我啊,那可是真正的不忘初心、牢記使命。”

呃,這丫的是幹啥來著?

很快,趙桂枝就想起來了,她一手攤開一手握拳,啪嘰一下:“你丫的不就是個開培訓班的?騙孩子家長的血汗錢,還順便搞得人家父母和子女關系緊張……國家遲早取締了你們!”

趙閏土:……

紮心了,這次是真的紮心了。

他為啥會心梗穿越呢?因為他連續加班一周。

那他好端端的幹嘛要拼命加班呢?因為國家要取締校外的教培機構。

但就算這樣,他還是堅強的給自己挽尊:“擱在上輩子那個情況,取締教培機構,那是為了教育公平。但現在是什麽情況?這年頭提個屁的教育公平?教育啊,首先排除了所有女性,然後排除了所有窮困人家,再就是師資力量的嚴重失衡!還有最關鍵的,那些名門子弟、書香門第都捏著前人寶貴的學習經驗,絕對不會對外分享,這些全都是妨礙普通人晉升的擋路石啊!”

趙桂枝一臉懵逼:“你想說啥?”

“教培機構放在上輩子,那是毒瘤。可擱在如今,卻是實實在在造福於廣大平民階層的!所以我就想著,將府城裏的優秀文章詩詞、考試題目都刊印出來,再賣給所有窮鄉僻壤裏的讀書人!”

呃……

認真的思量了片刻,趙桂枝恍然大悟:“丫的你就是個賣黃岡題庫的!!”

“瞎說啥!哥的人生目標,是將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賣遍整個大華朝!連名字我都想好了,就叫《十年寒窗金榜題名》!我準備做成一個系列,妹子你聽我仔細跟你說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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